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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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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西身在京城, 還不不知道標王帶給五色鹿怎樣的變化,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其他老板態度的變化,就在招標次日,錦西被京州本地的商人邀請聚餐,這種大佬雲集的聚會,放在從前,錦西是絕對沒有資格參加的,但今時不同往日, 成為標王的錦西拿到了入圈通行證。

她到時才知道秦宴也在。

秦宴單手撐在椅背上, 沒穿外套, 只穿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正和其他大佬談笑風生。

此時的秦宴和錦西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截然不同,頗有運籌帷幄的氣勢,他身邊坐著大部分是錦西前世采訪過的大佬,在後世,這些大佬絕登上了財富排行榜,掌握全國經濟命脈,當然,也有部分人在大浪淘沙中被淘汰, 成為一個傳說, 把自己的巔峰留在了這個瘋狂的年代。

穿著高領毛衣的秦宴,英俊得仿佛自帶香水味。

前世錦西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有兩種男人, 一種是穿高領毛衣好看的男人, 另一種是穿了不好看的男人, 錦西很喜歡看男人穿高領毛衣,只可惜好看的太少,秦宴很幸運地成了前一種。

她很快移開視線,狀似尋常地和其他老板打招呼,老板們很熱情,席間眾人天南地北地聊著,不著痕跡地把錦西拉入話題,為了讓錦西融入,還聊了很多錦西老家的事,只可惜錦西對她老家絲毫不了解,老板們很快把話題轉移到和申城相關的事,這次錦西搭了幾句嘴。

女老板不多,像錦西這樣年輕的女老板更少,好些男老板對她都很熱情,錦西一直微笑以對。

秦宴喝了杯酒,頭都沒擡,依舊維持最初的坐姿,其他老板見他不熱絡,有意把他拉入話題,還勸道:

“秦總和方總年紀相當,又都在申城做生意,其實可以多聯絡聯絡。”

“是啊!兩家都是年輕卻又很有實力的企業,中國未來發展靠你們了!”

“喜宴地產今年取得不錯的成績,方總要想買房可以找秦總。”

秦宴似笑非笑,抿著唇就這樣目無旁視地盯著錦西。

錦西也坦蕩蕩地打量他,笑了:“哦?我找秦總秦總可以給我打幾折?”

秦宴一哂,這一笑意味深長,以至於場上的氣氛瞬間尷尬了,眾人盯著秦宴,又看向錦西,越看越覺得他們發現了什麽,同樣來自於申城,一個中標了,一個落選了,聽聞當初五色鹿還搶了秦宴的標,擠走了原本屬於喜宴地產的廣告版塊,新仇加舊恨,秦宴對方錦西能有好臉色?

怎麽他們就沒早發現呢?原以為這二人就是有點小恩怨,調解一下便沒什麽了,誰知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你看這氣氛尷尬的,大家恨不得找人來唱個小曲兒緩解氣氛了,還有秦宴,雖然不是好對付的,可對人還算和善,不長發脾氣,如今卻對方錦西的話給以嘲笑審視的態度,那一笑的體外之意就是“就你小樣兒還敢叫我給你打折?門都沒有!”,眾人明白過來後,趕緊出來打圓場。

“喜宴的房子就算不打折都很值得!”

“是啊,全市江景最好的地方,我前段時間也讓秦總給我留了一套,很適合投資呀!”

“內地的房地產遲早要熱起來,你看看香港就知道,香港的地價全世界數一數二,咱們內地也不會差!方總現在是大紅人,別管價格,買了就是!不吃虧!”說完,該老板還笑問秦宴:“是吧?秦總?”

秦宴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喝完才給眾老板都倒了酒,按理說主動給人倒酒算是禮數周全的,可秦宴偏偏總是不回答跟方錦西有關的話題,想來二人積怨頗深,大家再也不敢繼續勸,只裝作不知道,很快扯開話題聊別的,氣氛依舊很好。

秦宴幾杯酒下肚,瞇著眼看向跟錦西說哈那老板拍在錦西肩膀上的手,誰知那老板是個有名的好色之徒,從不敢真的亂來,卻喜歡明裏暗裏跟女人稱兄道妹,經常以關系好為由和對方喝酒占便宜,秦宴沒再說話,把他拉過來喝了幾杯,開始時那老板還笑瞇瞇應著,直到他發現這秦宴認準他敬酒,把他喝得狂跑洗手間,才發覺有些不對,可他也沒得罪秦宴啊,他不就是搭了錦西的肩膀嗎?肩膀而已,秦宴跟錦西不和,管這麽多閑事幹什麽?

但他面上不敢說,只裝模作樣地求饒,叫秦宴少喝兩杯。

秦宴不說話,就是喝,這種時候,誰認輸誰慫,那老板氣得兩眼一閉接著喝,喝到最後直接打電話叫車把他送去醫院掛水,秦宴這才放過他。

錦西抿了口葡萄酒,但笑不語。

次日一早,牛露露從酒店前臺打聽到錦西的房號後,第一時間去敲了門。

剛洗完澡的秦宴披著睡袍從裏面走進來,見了她,眉頭緊皺:

“找誰?”

牛露露怔了片刻,很快認出秦宴,驚訝之餘忍不住冷笑,方錦西總說得冠冕堂皇,表現得那麽清高,結果呢?到頭來還不是跟她一樣?她給馮江濤做小老婆,方錦西給秦宴做小老婆,她們有什麽區別?

不知為何,牛露露瞬間心裏平衡。“我找方錦西。”

“不在。”秦宴砰的關上門。

牛露露不怒反笑,對錦西所有的恨意和嫉妒就在這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錦西沒什麽讓她嫉妒的,錦西也和她一樣,被男人包養,否則這男人怎麽會出現在錦西房裏?說什麽不在,當她牛露露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這明明是剛辦完事,男人剛去洗了個澡,這時候定然是不會放她進去的。

她一直疑惑錦西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是五色鹿的老總,如今倒不難解釋,錦西是秦宴的小老婆,秦宴有錢有能力,捧一下自己的小老婆根本不算大不了的事。

她和錦西是一路貨色。

認識到這一點,牛露露心裏無比暢快,從前她就想帶錦西出來拉客,那時候錦西不肯跟她出來,如今倆人混得差不多,誰都別瞧不起誰,她方錦西沒有任何資本看不起她,她牛露露也不必要看輕自己。

沒有人是幹凈的。

在金錢面前,所有人都做了奴仆,她不例外,錦西也不例外,至於原則和底線,那算什麽?誰能抵制住金錢的誘惑?誰坐在自行車後座時不曾奢想坐小汽車?

想到這,牛露露心情不錯地走了。

等錦西打開門時,牛露露已經走了,秦宴很快也開了門。

他頭發散亂,沒有白天的不一絲不茍,濕漉漉耷拉在臉側,淩亂的發絲掩蓋了他平日的沈穩氣息,當那雙幽深黑瞳註視著她時,錦西甚至在想,這樣的秦宴看起來比白日年輕幾歲,真是帥得隨心所欲。

“剛才好像有人叫我名字?”

“你聽錯了。”秦宴沈默片刻。

那個女人他有所耳聞,對方是馮江濤的小老婆,風評不好,聽聞早年在廣城是開洗頭房的,還送了一幹女人去臺灣做小姐,從中抽取回扣,去年國家打擊走私偷渡,牛露露送小姐的船被人攔下,她被罰了很多錢,後來有男人幫她周旋,讓她免受牢獄之苦,那之後牛露露來了申城,攀上了馮江濤。

“是嗎?”錦西啃著蘋果,疑惑道:“難道我幻聽了?”

“嗯。”秦宴說得篤定。

“奇怪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最近是怎麽了?”錦西自言自語。

“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

錦西進屋後才反應過來,今天在酒席上秦宴的表現一直不尋常,發神經一般拉著人喝酒,現在又表現得如同白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實在是神經病一個。

她進門後,祁靜賊兮兮地靠近,“錦西,你老實說,你跟秦宴到底什麽關系?”

錦西笑了:“你看我們像什麽關系?”

“你別想打岔,我怎麽看你們的關系都不尋常,我真應該找相機把他看你的眼神拍下來。”

“什麽眼神?”錦西沒在意地問。

“你看過養豬場給生豬蓋章嗎?拿那個檢疫章往豬身上一蓋,就表明那豬已經檢疫好,屬於合格的生豬了,你啊就是那生豬,秦宴就想在你身上蓋個章!就這麽簡單!”

祁靜樂呵呵說完,對自己的比喻很滿意,秦宴這人她雖然不了解,卻下意識覺得不是好搞的,要是她絕不會找這樣的男人,倒不是別的,只覺得壓不住。

這樣的男人,要是你壓不住他,他根本不會臣服於你,如果碰到那種追隨在他後面趕的女人,他看都不會看一眼,那樣的婚姻太累,祁靜並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錦西聽笑了:“你說我是豬?那你是什麽?豬隊友?”

“你才豬隊友呢!我說的是事實嘛。”祁靜湊過來,八卦道:“我說真的,雖然秦宴一看就不好對付,但長得確實挺帥的,你不得不承認人家秦總這外貌沒得挑,再說他跟芝麻團相處得又很好,你就不想給芝麻團找個繼父嗎?”

錦西笑笑,真心實意地答:“沒想,我都這麽有錢了,要男人幹嘛?”

祁靜被噎了一下,沈默許久,才驚奇地盯著錦西,在此之前她從未聽過類似的言論,這麽有錢了就可以不要男人了嗎?男人和女人結婚傳宗接代不是約定俗成的嗎?難不成還可以有別的活法?

“那你……”

“我現在挺好的,真的,其實我不拒絕和秦宴談一場戀愛,反正戀愛只是生活的調劑品,至於結婚給孩子找個繼父,我從未有這樣的想法。”

祁靜依舊無法回神,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錦西被一團亮光包圍著,閃亮得不得了,她很難說清那種感覺,當所有人都為柴米油鹽奔波,但社會上絕大部分女人為了拿到國外女卡瘋狂嫁給外國人,但大家都想找有錢多金的男人時,錦西卻只想自己賺錢。

錦西確實是第一個讓她人生觀受到挑戰的人,她忽然想仰視錦西,想靠得近一些。

“可秦宴不是一般男人,他比你更有錢,他能讓你更有錢。”

“說的也是,不過還是沒興趣。”

“他還長得帥呢?”

“帥能當飯吃?到了床上還不是一個樣?”

祁靜被說得臉頰通紅,完全跟不上錦西的頻率,話說錦西看起來十分正經的一個人,怎麽忽然開黃腔了?可怕的是她表情平靜,就好像她根本沒說什麽驚人的話語,祁靜捂著被子決定不理她。

這邊錦西換好衣服才發覺她有些不對,想出緣由後,錦西失笑,她說的是實話不是?臉能當飯吃?只有年輕小姑娘找對象才看臉不是?

1994年底的京州道路寬闊,以多層房為主,原本就毫無色彩的城市在進入冬天後,更顯得灰沈蕭瑟,此時的京州高層建築少之又少,全然沒有後世的擁擠繁華,放眼國際,如今的京州還稱不上一個繁華大都市。

每經過一個路口,就有大量民眾騎著騎行車路過,來往的民眾如同湧入海中的沙丁魚,從一個路口沖向另一個路口,最後分散在海裏,又和另一群沙丁魚匯聚在一起。

每一次的分別和匯聚凝聚成這座城市獨特的風景。

後世繁華的大都市如今只初具雛形,沒有高得令人咋舌的房價,沒有一道道環路環住都市的人們,沒有高速發展的地下列車,有的只是古樸的建築群以及湛藍如洗的天。

如今的人們並不會用戴口罩來抵抗霧霾,人們也不會預料到二十多年後的環境和食品健康會發展到如此令人驚懼的程度,錦西身在這個年代,卻忽然懷念這個年代,那騎著自行車晃悠悠穿著街巷的愜意,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錦西回申城的路上身體並無不妥,申城這邊等著她做的事太多,孩子也在家等她,她迫不及待想要趕回申城,一分鐘也不想等。

她原想直接回家,卻被公司一通電話叫去。

錦西把手裏的大哥大給了殷杭,她始終不習慣大哥大的重量,這玩意兒重的能當板磚砸,比搬磚還結實,要不是因為貴,只怕全世界都買這玩意打架用,錦西這大哥大是買來辦公的,花了近三萬,她適應了很久依舊無法習慣這麽落後的通話設備,關鍵打電話的過程極其麻煩,信號還不穩定,說起來這大哥大只有一個優勢,那就是沒有屏幕,不會讓人像後世一樣,天天把世界花在手機上,也不會傷害眼睛,除此外,錦西再想不到其他優點了。

回到公司,幾個員工來報告收購馬海毛的事,不得不說錦西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就在最近,因到了毛線旺季,很多小工廠開始仿制五色鹿的毛線,這些劣質的仿品染色工藝落後,洗完容易掉色脫線,也完全不保暖,可仿品也有自己的優點——價格便宜,低價讓許多客戶把仿制品捧回家。

錦西先發制人,把市場上所有的馬海毛原材料收購來,雖囤了大量的原材料,卻讓仿品的生產速度變緩,以至於最近市面上的仿品越來越少,加之仿品質量差,民眾口耳相傳,知道仿品質量實在不過關,漸漸回歸正品。

錦西也斷了同類品牌想加單加量的門路,如今整個中國的馬海毛原料都在她手裏,其他毛線的大部分原料也被她收來,做生意往往就是這樣,一旦全國的東西都被收購來,一旦同類型廠家再無進貨渠道,那麽定價只是你說了算的事。

就在這時,五色鹿奪得標王,同時將自己的新包裝、新品撲向全國,五色鹿還協助代理商在各大城市開了專賣店,專賣店不僅銷售毛線,還銷售羊毛披肩、帽子、成衣、羊絨大衣等,借著標王的東風,五色鹿火遍全國,但凡有點條件的人都會湧入五色鹿的專賣店去買一買五色鹿的衣物,要說這大品牌的衣物就是好,別的不說,五色鹿的成衣都非常保暖,平常冬天要穿三四件毛線衣才行,如今只穿1件都不覺得冷,實在讓人驚奇,更重要的是,五色鹿的衣服在染色上頗為特別,款式也新潮,大家出去聚會,脫掉外套露出裏面的毛線衣,總是現場最耀眼的一個,旁人問起這毛衣是在哪買的,穿的人總會很自豪地說:“五色鹿!”

五色鹿銷售額每日都在攀升,錦西無法想象等央臺的廣告上線後,五色鹿的銷售額會達到怎樣驚人的地步。

“方總,毛線收購已經進入尾聲,如今我們囤積了大量的貨物,有一定的倉儲壓力。”

錦西沈吟道:

“不要緊,繼續按照原定的速度備貨,讓產品部那邊推出新品,確保推新的速度,定位好成衣的價格,不可過於低檔,同時讓公司員工跟央臺做接洽,務必傳遞好我們公司的廣告理念!”

“是。”

忙好公司的事,錦西在第一時間趕回家,她剛進門,就見小芝麻嘟囔道:“舅舅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你騙我的,媽媽根本沒有回來!可是小芝麻想媽媽!非常想!非常想!”

錦西的心都要化了,這小家夥的小奶聲一出,她已經忍不住要抱抱她。

小芝麻最初還捂著眼睛傷心地抽泣,聞到錦西的味道後,她陡然回頭,驚喜道:

“媽媽!你回來了!”

錦西笑著抱她,同時接住從屋裏跑出來的小團子。

錦西喟嘆一聲,以前不覺得,總說不習慣媽媽的身份,可一次分別卻讓她發現,她早已習慣了孩子的存在,陪伴是相互的,別人總說孩子離不開父母,其實父母也離不開孩子。

孩子們高興壞了,尤其當錦西拿出從京州買來的玩具後,二人高興地玩了很久,錦西還給他們搞了兩輛小孩騎的自行車,孩子們玩得很嗨。

兩天後,錦西收到了員工托人從美英寄來的英語課本,這些課本都是美英兩國學校的幼兒園教材,體系完整,囊括了很多單詞和常用句型,芝麻團子有點基礎,學這個正好,如錦西所料,倆孩子接觸得很快。

挑了個晴天,錦西想給孩子拍張照片,她買了個柯達相機,給孩子擺好造型才開始拍,如今的相機只能裝三十張左右的相片,因此每一次按動快門都會十分謹慎,雖不如後世手機帶來的照片真實,卻勝在留下的都是最珍貴的。

錦西拍了幾張,又想拍張合影,她回顧四周,正是上班時間,小區沒什麽人,正想著,秦宴從門口走進來,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秦宴側頭註視錦西。

錦西也不客氣,揚揚手裏的相機。

秦宴伸手指指自己,見錦西點頭,他也不動,只眉梢輕佻,直到錦西無奈喊他,這才挪步過來。

“給我拍一張。”

秦宴捏著那相機也不動,錦西倒是不客氣地跑到孩子身後站好。

“秦叔叔!”孩子們叫。

“別動!”錦西道。

秦宴回神,把他們納入相機裏,將時間定格在一顆。“1、2、3!”

鏡頭上的孩子穿著嶄新的衣物,女孩可愛男孩機敏,一個女人站在他們中間,笑意盈盈地盯著鏡頭,她再無其他動作,只這一笑,卻讓時光都變得溫柔,秦宴忽而有種感覺,真希望時光慢一點,一切就定格在這一刻,他們不老,孩子也不長大,一切都是恰好的樣子。

“秦宴?”見他遲遲不動,錦西催促。

秦宴回神,很快為錦西拍了幾張。

當下,一個老太太走來,見他拍照,樂呵呵道:

“小夥子你過去!我給你們一家四口拍一張!”

秦宴和錦西皆是一怔,錦西道:“我們不是一家四口。”

老太太瞇著眼怪道:“怎麽?還怕我搶你相機不成?你看你兒子跟你男人長一模一樣,還說不是一家四口!小夥子快去!我給你們拍一張!”

芝麻團子很激動,等秦宴走到他們身後時,很配合地擺造型,到最後,秦宴抱起團子,錦西抱起芝麻,站著拍了張合影。

老太太從鏡頭後移開視線,忍不住又看向這一家四口,不知道這家積了什麽德,每個人都投生得這麽好,男人英俊,女人漂亮,倆孩子是龍鳳胎,長得漂亮可愛,住在這個小區裏的都非富即貴,再從二人的氣質可以判斷二人非富即貴,這樣的家庭真正是範本。

更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的眼神都很平和,眼裏有光,尤其是這個男人,看家人時的眼神充滿愛意。

想到自家兒子經常跟兒媳婦吵架,老太太不禁嘆了口氣。

錦西很快去查看膠卷,並未註意到秦宴看她的眼神。

“秦叔叔?”小芝麻笑嘻嘻問:“芝麻想你啦!好想好想!好想!”

秦宴唇角噙笑,應了聲。

小團子也摟著他,虧得秦宴年輕,否則絕對抱不動倆個孩子。

很快,孩子的頭一點一點的,說話也開始含糊不清,這是要睡覺了?秦宴失笑,抱著孩子走到家門口,還未開門,便聽到芝麻含糊不清地說:“秦叔叔,爸爸就像你一樣嗎?”

小團子哼哼唧唧:“這是爸爸的懷抱!”

秦宴後背僵硬,就這樣在門口站了很久。

直到錦西遲疑地催促:“怎麽不敲門?”

開門聲打斷了秦宴的思緒,把孩子放下後,他看向孩子的睡顏,又想起最初的猜測,就連路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家人,認為孩子和他長得極像,說是巧合未免太過生硬。

或許他該繼續查一下。

很快,央臺的廣告上線了。

這次廣告是五色鹿和央臺緊急趕制出來的,按照錦西的要求,以環保和宣傳五色鹿的品牌為主,要知道五色鹿是這一屆的標王,央臺為顯重視,給了五色鹿一個完整的時間播放廣告,而這個廣告片裏出現的第一個人不是明星,竟然是我國著名的體育冠軍。

用冠軍做廣告還沒有變成流行風尚,如今國家冠軍少,每個冠軍都珍貴得堪比熊貓,如今的企業很喜歡從港臺找明星來內地拍廣告,卻不熱衷於體育明星,認為體育明星沒有明星號召力強,但錦西卻不這樣認為。

她並不需要號召力強的明星,反而需要一個正面的偶像來鞏固她的品牌形象,五色鹿在最初做報紙廣告的時候,就強調慈善和環保,如今廣告片也是如此,她希望冠軍的正面形象和五色鹿的品牌形象相輔相成,因此在廣告最初,體育冠軍進入村子裏創建希望小學,又去工廠查看五色鹿的染色工藝,最後,他把五色鹿的衣物送給自己的父母。

“離家訓練,希望自己能為國爭光,卻從未給父母足夠的照顧,現在我把五色鹿送給他們,希望我不在家時,五色鹿能替我送溫暖。”

鏡頭一轉,體育冠軍一家子都穿著五色鹿毛衣,媽媽還織著棕色的五色鹿毛線,笑著看自己的冠軍兒子。

廣告片的旁白是:“把所有的愛都織到這件毛衣裏,媽媽的愛不必很覆雜,一針一線就夠了。”

鏡頭穿插冠軍訓練時揮汗如雨以及他奪得冠軍時全場歡呼的畫面。

最後,圍著毛線帽,戴著紅色圍巾的小麋鹿奔跑而來。

旁白:“五色鹿,溫暖的不只一點點!”

廣告結束。

放在後世,這樣一則廣告只能說是尋常,可這是1994年,過於前衛的廣告無法通過審核,也沒有技術手段能夠實現,反而是這種打溫情牌的廣告更深入人心,也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再加上人們很少見到體育明星拍廣告,十分新鮮,是以,整個過程,大部分民眾都是抱著看故事的心情看完的。

看到最後一家人哭著抱在一起,很多觀眾甚至忍不住落淚。

而最後那句經典臺詞也被觀眾們熟知。

五色鹿,溫暖的不只一點點!

很多年後,這句廣告詞還被評選為20世紀最經典的廣告詞之一。

就此,人們通過這個廣告片不僅認識了五色鹿,知道五色鹿公司的理念,也知曉了五色鹿品牌和其他品牌的不同點,甚至於因為五色鹿塑造的高逼格形象,大家都覺得五色鹿是個熱愛公益,熱衷於保護環境的好企業,跟外面那些只知道賺大家錢的妖艷賤貨不一樣!

不得不說,人們很認可這樣的企業,以至於廣告推出當天,五色鹿各個城市的代理都傳來消息,說五色鹿已經賣瘋了!要總部趕緊調貨過去。

傳來的銷售額數字十分喜人。

這一切與錦西的設想幾乎一樣,只是比錦西設想得更順利些。

不過如今的錦西又是一窮如洗,從前在股市上賺來的錢,如今一部分用於競選標王,一部分用於囤積馬海毛等原材料,加上最近在包裝、新品、旗艦店上的投資,錦西手裏的錢又空了,她又變成曾經那個兩手空空的錦西了,有的只是一個享譽全國的知名品牌,以及永遠轉個不停的生產線。

錦西不知這實習還是悲,可沒錢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一邊等著貨款賣出去回籠資金,一邊瞄準新的項目,想在其他領域也分一杯羹。

僅僅局限於毛線是遠遠不夠的,毛線的暢銷有著特定的時代因素,脫離這個時代,到了後世,中國人的物質生活豐富,人們不再織毛線時,毛線已經不再是每個人都需要的東西了,到那時,五色鹿或許會沈寂,也或許會轉型做成衣做羊毛產品,但那些都是以後的事,如今她要做的是在九十年代,讓自己積累到更多財富。

做什麽呢?

錦西一直在思索。

遠在小南村的家人們已經看到了五色鹿廣告,方錦東還跟妻子梁素雲說,現在的企業越來越會拍廣告了,這五色鹿的廣告簡直把他看哭了。

梁素雲還笑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哭鼻子。

不過方錦東是真的感動,短短時間內,大家都能明白運動員的不容易,感動於他和父母的感情,而冠軍推薦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再說這個企業還資助殘障兒童,關心環境保護,不是那種賺黑心的企業。

方錦東道:“我看這毛線顏色很不錯,你也給倆孩子買一點織毛衣吧!”

梁素雲笑了:“你什麽時候管過毛線的顏色?怎麽著?被這個廣告收服了?”

“胡說什麽,我就是覺得這個牌子不錯,咱們現在有點錢,就不能給孩子穿好點的?”

“不是不行,是覺得你今天反常!”

方錦東笑笑,說她胡想,先躺了下去。

然而方錦東沒有察覺,方錦南卻在看到這則廣告時,察覺到不對。

倒不是廣告本身有問題,而是最近到處都是五色鹿的報道,申城的各大報紙都開了專欄介紹這家企業,誰都知道五色鹿的老板娘當初帶著一千元錢來到申城,在短時間內創立了公司並發展壯大。

老板娘?一千元?申城?很巧是不是?

再加上錦西屋子裏那些整齊陳列的毛線,方錦南很難不胡思亂想,只是他已經觀察好幾天,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冒然就這樣問,如果他猜錯了,豈不是很可笑?

是以,這幾天方錦南一直在觀察錦西。

這日楊阿姨做好早飯,錦西剛吃一口,便聽到臥室傳來尖叫聲。

“媽媽!芝麻把你的毛線弄亂了!”

錦西到屋裏一看,忍不住扶額,她所有毛線都被芝麻扯下來,亂成一個巨大的球球,眼下芝麻正坐在球球上,一跳一跳的,見了錦西,她下意識站起來,低頭道:

“媽媽。

說話間還覷著錦西,觀察錦西的臉色。

錦西不做聲就這樣盯著她,最後孩子的神色繃不住了,癟癟嘴似乎想哭,錦西這才緩和道:“拿毛線幹什麽?”

小芝麻沒哭,卻抽泣:“人家想學媽媽一樣織毛衣。”

“織毛衣也不能拿這麽多毛線。”

“混在一起很漂亮。”

錦西把毛線扯開,五顏六色的毛線亂成一團,有種奇怪的融合感,仿佛打翻了的調色盤,看似不經意的行為卻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錦西忽而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如今單色毛線毛衣的款式已經不讓人覺得新鮮,拼色卻尚未流行,再加上拼色毛衣的織法比單色的要難,很多人依舊選擇織單色毛衣,如果五色鹿能發明更多的圖案和毛衣織法,並把這些織法通過電視或者報紙推廣給民眾,豈不是會引得民眾效仿,從而讓這些新鮮的織法風靡全國?

可別小看這個,哪怕一個簡單織法也很可能讓全國女人都去模仿,這就跟跳田字格、跳繩、玩撲克一樣,每個地區的玩法都大同小異,在這個娛樂活動匱乏的年代,風靡全國不是難事。

如此一來,民眾會對五色鹿更具有依賴性,也會定期留意五色鹿這邊的舉動,看是否有新的織法,而錦西要做的就是成立一個部門,研究毛線織法,並定期在專欄上把這些織法推廣至全國。

錦西忍不住摸摸閨女的頭,“真是小錦鯉,總是給媽媽帶來好運。”

小芝麻聽不懂錦鯉是什麽意思,可是看到媽媽不生氣了,她來到錦西身邊,高興地轉來轉去。

方錦南偷偷瞥了錦西一眼,很快又移開視線。

他總這樣打量,哪怕錦西再粗線條也發現了方錦南的不對勁,不過錦西從未想要隱瞞,發現便發現,她也省得說話遮遮掩掩的,想到這,她主動道:

“哥,小北,想不想去我公司轉轉?”

方錦北毫無心機地點頭:“好呀,姐你在公司混得怎麽樣?哥哥很快就要坐到銷售經理了,很厲害吧?”

錦西看向方錦南,笑了:“很厲害了。”

“你們公司是做什麽的?”

“毛線。”

方錦北就這樣沒心沒肺的,直到錦西把他們帶入五色鹿的辦公層他才發現,這可不是普通的毛線公司,這是今年央臺的標王五色鹿的辦公大樓,難道錦西是五色鹿的員工?天哪!這太給小南村的人長臉了,竟然來了這麽一個大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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